MÖBIUS

莫比乌斯

写作,一场自我悖驳的旅程。


写在2024年新年之前


按照惯例,“写在新年之前”是年底约定俗成的项目。想了很久,决定用一个“巧合”开场。这两天的TA竟然说,最后结尾在他们分别用六支白玫瑰与过去的自己告别。而去年的这个时候,疫情放开,放开之前,人们把什么也没写的传单举在胸前,向人们传递着无尽的呐喊。

德国纳粹时期,一个非暴力组织,通过散发“传单”的形式,试图唤醒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反抗希特勒政权的阵营。从1942年6月至1943年2月,他们先后散发了六封传单,他们真的为推翻希特勒政权作出了影响吗?——这不过是后人在历史课本上的加工材料罢了。而这个组织的六名核心成员,也在1943年被捕送上断头台。

这个组织的名字叫“白玫瑰”。

今年的“写在新年之前”索性就用白玫瑰六张传单的主题作为小标题,总结即将结束的2023年。需要说明一下前提,虽然白玫瑰传单是一个历史事件,但它的内容放在今天也一样具有煽动性和“敏感性”,所以我在这里不便把六封白玫瑰的原始内容呈现出来。


最不能牺牲的

1月,和丁锐在北海双向奔赴

2、3月份的某一天,我问过妻子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现在被关进了监狱,我们会如何?”妻子会在里面充当一个“布道者”,通过宣扬那套忏悔感恩的系统,成为监狱里的精神领袖;我会去参加监狱里的文工团,去表演写剧本,成为文工团的男明星。

别小看这两个无厘头的选择,这是非常认真思考过的,因为我们都不想在监狱里成为那个整日躲在房间里悔恨终生的人。无论是“布道者”还是“演员”,都在将自己切割成不同的角色,延展到其他人或是角色身上,从而突破一个“犯罪者”的身份——我们最不能牺牲的,正是自由。

自由有两种,物理层面的和精神层面的。

先说说物理层面。今年成都流行过一个“自律戒断室”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不能携带任何电子设备进入一个功能简单的房间,根据他能够在这里独处的时间确定他能得到多少奖金。而要参加这个项目,就要缴纳价格不低的参与费,但几乎没人能够挺到“奖金兑现”的那一刻,就算遇到一个非常清心寡欲的人,主办方也会以各种理由裁定挑战失败。后来这个项目被认定为“诈骗”,从市面上消失了。

我大概能想象这个项目的原始出发点来源于一个日式怪谈新耳袋的逻辑:一个人被关在纯白的房间里,这里能维系他基本的吃喝拉撒,在里面关上三年,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而这三年你要如何自处。

我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大概会不停写作,用来填补这三年。这种写作是极致的,先榨干自己的精力、然后在无法接收到任何外界资讯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榨干想象力,颇有一种驯服“潜意识”这头大象的驯兽乐趣。

而这种创作和思考,便是精神层面的自由——主观的、无标准的、但当它被剥夺后却是最绝望的——比如我成了一个大脑无法思考的植物……


傲慢和自卑本就是一体的

今年几乎每个月都在各地出差,时间一下子膨胀

白玫瑰的第二张传单,指出了希特勒政权下的傲慢,这种傲慢是封闭的、自恋的,是因为当时的希特勒要求整个德国的收音机必须通过人为干预,只能接受到希特勒政权钳制的广播媒体。

智者更傲慢还是愚者更傲慢?这显然是一个没有标准的命题,它里面有太多未知的标准——拥有怎样知识体量的人才算是智者,什么才算是傲慢。

我差不多是在大学阶段,处于人生真正的愚昧之巅,现在回看那时候留下的文字,虽然羞耻,但却是非常好的研究样本。我秉持的观点都是最流于表面的,好比把小红书上的“女人不应该让男人做的八件事”当作圣经。

从这样的巅峰摔下来,不至于摔得浑身是伤。但是震撼的是,原本的那座山竟然是泡沫构成的,所以人生的前半段似乎都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走着,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座并不存在的山。而此时此刻,才要真正开始爬山,而那些爬泡沫山的技巧、知识、甚至是以为自己看到的风景都是假的,需要从头学起。

从“愚昧之巅”摔进“绝望之谷”,傲慢的另一端便是自卑,这种自卑是对内的、自我攻击式的,甚至是要全面否定最初的那个泡沫山脉的一切经历。这种空白让我疯狂吸取知识,但又疯狂地诋毁一切——人生短短几十年,永远不可能吸收完所有的知识啊!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公式,可以套用所有的成功路径?显然,你我都知道它不存在,但这是处在绝望之谷的人,迫切想要找到的真理。


最会自我攻击的人最会攻击别人

404神隐开业,三年,公司挺过疫情,迎来全新的项目。

9月初,参加了《TA竟然说》的首场,因为接下来要接过这个项目,所以我是作为参与者参与其中的。在两天的9人群体疗愈之中,我“攻击”了一个中年妇女,而攻击的方式是我曾经一度折磨自己的方法——自我攻击。

对内的自我攻击,大概是“绝望之谷”留在的最好的礼物。之所以说是礼物,是因为当有一天你能够反观自己,并用更坚实的理论基础来解释这一切的时候,它不过是一种正常的“心理问题”,起因和结果都是干瘪的文字总结,像是一本剑谱,上面画好了招式,也警告了“走火入魔”的结果。

让一个人怀疑自己最好的方式,是让他先出手攻击他人,再找准这个行为的对内攻击逻辑,最后他会怀疑自己乃至怀疑所有人。举个例子,因为那个自认为自己完美无缺的中年妇女对别人进行外貌羞辱,于是我定义她的这个行为是“下乘”的贱招,中年妇女因为自己使用了“贱招”而怀疑自己的完美,最后她因为自我攻击陷入系统崩溃,只能自洽是所有人都要害她。

用最傲慢的自己去攻击最自卑的自己,这种攻击是无解的,也是对内的死循环,除非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外归因,然后悠然自得地活在一个由自己编制的美梦之中——的确,那个中年妇女最后不停地讲述她与自己老公的“幸福生活”,但没人会在乎她的自我欺骗。


不听的人必须去感受

回归自然果然是“快充”

提到了《TA竟然说》,这个项目是我们与死亡体验馆的创始人丁锐合作的项目。今年1月,妻子带着我和他在北海见面,于是我在绝望之谷的谷底,找到了寻找“真理”的方法。

这也是最感谢他的事情,让我不用“彻底否定”自己的过去,那些过去经历都是难得的,只是少了一次自省的机会,将他们一一归为在一个庞大的知识体系之下。比如我从小坐在阿姨们身边听她们聊天,事实上这就是让我拥有“女性思维”的根本原因,但本身的“男性思维”还存在,所以我既能察觉到感受,也能一步一步地拆解问题。

我并不是一个智者,所以书本知识并不能形成我的底层,而当你告诉我油漆未干,我会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把,才知道油漆未干的真正含义是什么。西方有一句谚语,叫做“不听的人必须去感受”——不知道火炉有多烫的人只能去摸一次,才知道它有多烫。

而我过去的知识大多数都停留在书本,而经历又没有一个可以回归的知识体系,这两者的割裂和激荡就是泡沫产生的本来原因。

于是,我尝试把写作回归规范和感受。


果实也要在腐烂之后才能生根发芽

2023.10.18

当然,写作并不顺利。我在今年不仅停掉了原本的500日写作计划,只坚持到了第390天,在跟丁锐合作的剧本创作也并不顺利——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必经之路,但对于正在路上的人而言,他们只关心何时能抵达目的。

放弃当然是最简单的,但每一次的“逃走”心思都会被我轻松的识别和从底层的知识体系里找到对应的“原因”,所以最后我只需要面对一个课题——我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因此不需要用那些“我已经那么努力”来欺骗自己。

我今年对自己说得最多的自言自语是“先停下来”。当然这并不容易,自我证明和自我攻击是相生相克的能量,有时候只有两股能量对峙到彼此耗尽才能精疲力尽地停下来。正如这个博客的副标题:“写作是自我悖驳的旅程”,有时候人在紧盯着目的地的剩余路径时,会忘记停下来的风景。

在我的工作台上,放了一个“信箱”,里面是随时记在纸上的碎片灵感。有时候,我在做事时,会突然在脑子里蹦出一个奇怪的灵感,我都会用手写的方式记录下来,投入“信箱”。然后每一个月会处理一次信箱里的内容,一个月后看到很多灵感会觉得陌生,但又会出现更多的想法。

自这个“信箱”投入使用以来,第一个留在信箱里的纸,写着一句话:

“果实也要在腐烂之后才能生根发芽。”


刽子手的刽子手

在甲流中度过的大理之旅

12月份,听了一场脱口秀,童漠男说到一个梗,是脱口秀演员最害怕听到的并不是“加油”,而是“没关系,你尽力了。”

在写完上一小节的内容时,我也会因为自己无法完成满意的作品而感到羞愧,所以我问了自己,我尽力了吗?显然我没有,这种尽力并不是通过证明自己和自我攻击两股力量耗到筋疲力尽,而是我有没有试过所有可以爬上山的路径。

罗素悖论有一个经典的对标故事,一个“只为城里不为自己刮胡子的人刮胡子的”刮胡匠,谁能帮他刮胡子呢?自己承认自己尽力和他人认为你尽力,这是两件事。没有人会真心承认自己尽力的,因为真正的尽力之后是绝境。当如果,这个尽力是别人所言,我他妈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别人觉得你尽力之前,不如真正的筋疲力尽一次吧!

回到最开始的那一节,这就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不自由”——当我受困于自己的世界,用完了最后的力气,也爬不到一个遥不可及的山顶时,我用再多的借口来安慰自己,都不及别人一句“你尽力了”——这句话,甚至还是你告诉自己的。

操,如果那样,我宁愿去死。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写在新年之前》竟然写成了这样。

算了,还是老规矩: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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