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是一个有着「爹味」的人,而且是我有意识地进行的能量释放。但这里有一个逻辑上的切断性,大部分值得被我用「爹味」讲道理的人,我其实都是秉持一个「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的态度,所以我也极少能当他们的爹。涉及到真的需要坐下来彼此理性讨论讲道理时,我也希望对方是保持理性(并不是完全摒弃感性)的状态,因此这一段的对话如果被公开,至少我自己看来是非常「爹」的,因为很多人不敢相信竟然有一个人可以和我如此「爹味」地对话。

包括我跟老婆吵架,其实我们也是非常理性地在聊发生了什么、什么原因、彼此的看法以及解决方案,就算是扯到了「感性」上面的感受,我们也会将这种感受在理性层级找到一个「原因」,例如是激素问题导致了情绪失控,这不是外归因,而是「我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再说一个比较有趣的例子:

我们一个朋友在怀胎过程中,有一天非常想吃排骨烧粉条,她满心期待地不断提醒丈夫别忘记煮粉条。结果当饭菜端上桌时,她的丈夫还是忘记煮粉条。这个孕妇一下子就崩溃了,冲回自己房间开始嚎啕大哭,等她冷静之后,她的丈夫在房门外问道:「你是因为没有吃到粉条,还是你在借题发挥?」孕妇回应道:「我就是想吃粉条!」

说实话,一个男性敢在女性生气愤怒、悲伤难过时,问出这样的问题,多半会引发更严重的次生灾害,因为「借题发挥」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个极其负面,甚至是定义了对方的说辞,但当事人是否有这个真实的意图,仍然是看接收者如何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所以如果这个时候女性一方是黑箱的情况下,这种矛盾只会越来越严重。就像当初邓紫棋和杨笠在关于男女问题的辩论时,邓紫棋有一个观点我认为是非常「清醒」的,她认为女性不应该让男性来猜自己,而是要主动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样会避免两人不同频,也是一种对男性思维的理解。杨笠揪着「我们作为女性还要理解男性」为由,不接受邓紫棋的这个观点,认为男性都没有精力来关心自己,自己作为女性当然也不会去主动关注男性。

有趣的是,我们这位孕妇朋友虽然情绪大起大落,但她的思考逻辑是理性的,她知道自己当下要的是什么,所以当丈夫用这么「冷冰冰」的问题试图寻找解决方案时,她也能够准确地识别自己的情绪的来源——而不是反问一句「我为什么生气你难道不知道吗?」


主观不可证与你就主观着吧

我见过最多的吵架结局,包括观点争论的收场,往往是透过一句话完成了全文总结——「你觉得是就是吧」。

就拿刚才那对夫妻因为粉条吵架的事儿继续,也会有人觉得那个丈夫问出的问题「你是因为没有吃到粉条,还是你在借题发挥?」是在「挑起争吵」,因为他们觉得丈夫已经用「借题发挥」定义了自己。虽然我们可以进一步地理性分析,对方是不是在表达这个真实意图,但现在我认为接收者的「主观感受」可能要优先于理性的部分。

就比如前几天我在博客提到的那个「与下属沟通的方式」,即「抱歉在非工作时间打扰你,你可以到了下个工作时间再看接下来的信息。」我切换至接收者的视角,我的主观感受是,你既然知道这是在非工作时间打扰我,那为什么还非要发来这个消息呢?当然,这里面有一个个体感受的点,比如这个消息是通过邮件或微信发送的,我会认为它的「层级」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我(们)会默认邮件是一个具有时效性的交流方式,而微信是「即时通讯」。

我在处理这种信息不对称的矛盾时,我以前会重新确认行为发出者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比如就像例子里的丈夫,他其实是想要搞清楚妻子大哭的原因是什么,会不会是一个长期积怨导致的矛盾,如果是,他要解决的就不再是「粉条」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我现在会换一个视角,即优先尊重「感受」部分。即一个人因为听到「借题发挥」这个词而暴怒,认为对方是在故意挑起事端,那接下来要解决的矛盾不再是粉条、也不是借题发挥,而是一个最当下的问题,即「你到底在气什么」?哪怕是对方一再解释自己没有用「借题发挥」进行「借题发挥」,极有可能这个矛盾的症结在接收者那里——他为什么对这四个字如此的敏感和暴怒。

一般来说,这样的争吵收尾就是行为发出者会努力进行自证,证明自己没有别的意思,从而陷入到主观不可证的死循环,但事实上接收者已经拥有了真实的感受。行为发出者证明自己的主观,和接收者因感受而将矛盾进行了升级,这两者并不是对应的解决方案。因为彼此都不肯让步,一个只想证明自己清白,一个只想迫使对方承认意图,那争论的事情早就已经脱离问题本身了。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一个第三方视角跳脱出来将他们拉回到问题本身,那基本上这个矛盾大概率会以「你觉得是就是吧」来收尾。


悖论级解决方案

让行为发出者去理解自己的言行对他人造成的主观感受,以及让接收者重新理解行为发出者的真实意图,这两件事很适合作为「马后炮」来做,但在当下是很难被同时调整到这个频道之下的,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解决方案就是个悖论。

一方被扯进自证陷阱,努力证明自己的真实意图,而另一边正在疑邻窃斧,认为对方的任何解释都藏着一个正在被隐瞒的真实意图。因为解决方案是悖论状态,所以人们单方面提出的解决方案都很难被对方接受,比如接着刚才那个例子:「抱歉在非工作时间打扰你,你可以到了下个工作时间再看接下来的信息。」行为发出者为接收者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到了下个工作时间再看。这个解决方案仅仅是对行为发出者的一个行为解释,那如果接收者还卡在第一个问题:「你他妈为什么要在非工作时间打扰我?」这不是对方给个解决方案就能解决的「感受问题」。

要解决这个问题,必然会进入到「定罪」和「认罪」的流程,而一个领导是不可能允许自己的下属拥有这个定罪的权力的。如果我是这个下属,我大概率会看似礼貌的字里行间藏着羞辱性地回应:「抱歉,我在休息日无法及时处理临时增加的工作内容,如果下次有这样的工作安排可以发邮件告知,我会在工作日当天统一处理邮件。」(我相信你也是一个有这样包容心的人)

那么这个主观感受的交接棒可能又丢回给了对方,即「你工作态度有问题」,就像有些领导会觉得下属在工作群回复「1」是不礼貌的行为。

我之所以认为优先解决「感受」,是因为这个主观感受可能会完全影响后面的理性讨论,特别是一些带着答案去提出问题的人,一旦对方回答了超出自己所能接受的答案时,会本能地进入「对抗」和「控制」环节。但「尊重感受」在当下很难,因为双方都会就自己所谓的感受发表意见和看法,都在解释自己的感受为真——但人们似乎理解错了一个点,即你的感受是真实的,但不代表对方的感受就为假。

可能这种感受还不够直观,那我们就接着例子继续,比如当我表达了我不希望在休息日收到工作相关的信息时,如果对方给予的回应是:「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其实想要表达的是……」

发现问题了吧,理解感受不是真的,后面当「爹」的部分才是真的。

所以我说这他妈就是悖论嘛,你最好别用你的逻辑来理解我的感受。这样的悖论就是最简单也是最经典的「语义悖论」,那就回到最开始的那个点:

「你是因为没有吃到粉条,还是你在借题发挥?」

「你希望在非工作时段收到工作(即时)信息吗?」


终极解决方案

既然做不到换位思考,那就真诚以对,人设越多活得越累,会被误解得越虚伪 。

当然,我认为同频更重要,说一次就能理解自己真实意图的亲密关系、职场关系,要远比那些每一次都会因为一句话一个行为开始的多想和预判的人要好太多。

一个回应

  1. Sol 头像

    哈哈,我承认我读到粉条那部分,笑了

Sol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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