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需要承认的是,理性解决不了所有事情,我也很想在小说和剧本创作中寻找那些无法被理性解决,甚至只能通过感性才能解决的终极命题,就像是《圣鹿之死》的结局一样,男主最终根本无法通过理性的功利主义角度去思考到底送走哪位挚爱去死,所以他把命运交给了一个极其拙劣、甚至可笑的方式。
其次,感性不完全等同于情绪,但是理性是非情绪化的。从书面意思来解释,感性是人们通过感官,面对某种事物产生直接感受与情绪的能力;而理性是人们能够利用智力与认知的能力。情绪化是感受层面的一种表现形式,其含义是被包含在感性之中的;而理性与感性相对,因此理性在不涵盖感性的部分时,也就排除了情绪化的部分。
最后,唯理性主义者并不比谁更高级,也不意味着理性就比感性更高级。
理性的逻辑怪圈
以上的内容,我试着发送给了不同朋友,因为我故意减少了「现实类比」的部分,想用一种「理性」的方式来传达信息。平时大部分时间以感性看待世界的朋友,觉得这段话有道理,但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多现实意义,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思考;反而大部分时间以理性思考为主的朋友,则对这段话做出了各式各样的「抨击」,比如他们有认为这段话存在绝对的部分,也有认为这段话让人无法直观理解理性与感性的,也有认为就算表达了最后一句「最终解释权」的话,仍然有理性高于感性的论调嫌疑等等。
于是我追问了这群理性的人:你们是如何判断你们的依据的?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用到了一个关键词:「我觉得/我感觉」或者是也用了一个最终解释权来解释——「当然这是我认为的」。
于是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怀疑,人们真的能够完全保持理性的视角去讨论问题吗?或者说,「我认为/我觉得」这件事情本身到底是感性的感受部分,还是通过了理性思考的结果?很显然,很多感受被前置成了原因,从而推导出了理性结果。例如:我感觉你说的这段话没人能看懂,所以我们应该给感性和理性更多类比。
这句话是「理性」的吗?至少我现在把自己绕进了这个逻辑怪圈里。
这里扯出了第一个问题:理性思考是否需要摒弃感受?
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先要排除「伪理性主义」,即感受先行,也是人类非常普遍的运作模式,心理学上被称之为「确认偏差」与「情绪归因」。简单来说,就是人们实际上是在以感受作为先验证据,以感受得出结论后,再由理性强化感受的合理性,比如疑邻窃斧,当人们开始怀疑隔壁偷窃了自家斧头后,再对邻居进行观察,得到的结论都是佐证他偷窃的「事实」。
构成「伪理性主义」的核心在于:
- 情绪驱动选择
- 感性驱动判断
- 理性负责解释
情绪驱动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感性驱动导致判断出现可能的偏差;理性再为这种可能的偏差进行包裹和修正,以完成自洽和他恰。当然,需要强调的是伪理性主义并没有错。多数人自诩「理性讨论」,实际上是「情绪性感受的理性伪装」罢了。
排除了「伪理性主义」,再回到刚才的命题。
感性-情绪-理性
理性思考是否需要摒弃感受?
这几乎做不到分离,因为感受是前提,就好比你吃到一道好吃的菜肴,感受先给予了你最直观的对于这道菜的认知,其次才是因为自己想要学会这道菜而开始分析它的用料与烹饪手法。
所以常常有人指责我,会以「你这么理性,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来评价我的「理性」,重新思考这句话,是前两天在回复往事如风的评论时,我在跳出对谈的视角来查看我正在阐述和表达的观点,我又发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重新修订了好几个版本,理性表达很容易目中无人的原因,是因为感受层面的表象会被渐渐拆解成本质,一旦忽略感受就会变成所谓的「爹味」,即我只在乎我表达了什么,而不在乎平等交流另一方的真实感受。
就拿刚才的那段话来说:我感觉你说的这段话没人能看懂,所以我们应该给感性和理性更多类比。这种感受是切实的,是对方将自己切换到了感性视角,来理解理性观点的直观感受,从而得出了需要更多类比的解决方案。
但过犹不及,如果完全地顺应感受,理性是否也会荡然无存?一旦被感受牵着鼻子走,双方就很难再进入就事论事的层级,因为就事论事本身也是违背感受的。
回到我对自己的追问,我在什么情况下会特别强调理性,而完全切断感受层面的讨论?比如和前助理发生矛盾后,我以为冷静一周后,双方可以回到就事论事的层面来讨论「发生了什么」,结果所有争论的点又回到了「我不知道你说这句话是为了表达这个意思,我以为你想表达那个意思,所以让我有了某种情绪」。
这种讨论看上去是在「还原事实」但其实仍然是在还原已经发生的、且没有被解决的「情绪」,所以我把感性和理性之间再分裂了一个新的坐标——情绪。
我大部分保持理性的原因,是因为我在避免情绪,特别是来自于他人的情绪裹挟,一旦感受层面开始在情绪里鬼打墙的时候,我必须抽身成那个冷漠的手拿剃刀的屠夫,砍掉两个人在争论中的情绪预设与假设推定。从而将感性-情绪-理性划分起边界:
- 感性:无语言、即时性、整体性;可以通过比喻进行结构化,是理性的输入前提;
- 情绪:强烈的、波动性、不稳定性;无法被结构化,并非理性的必要条件;
- 理性:抽象的、逻辑性、秩序性;高度结构化,是理性最终呈现的手段与方式;
举个例子,情侣之间吵架,一种是「我觉得你不爱我了」;另一种是「我今天有急事联系你的时候,你把我电话挂了也没有回我,这让我有点难受」,你如果是其中一方,你更愿意将哪一个话题继续下去,去讨论「到底怎么了」?很有可能,你在反问对方「你为什么觉得我不爱你了」,对方很有可能用另一个问题将问题继续升级「什么原因?难道你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感受是可以被结构化的,哪怕是用比喻进行结构化,也能透过理性的高度结构化找到「原因」,但是情绪是没有结构的,如果妄图用结构化的方式去解决情绪,就必然惹得一身骚。
情绪需要被整合,而非被理性套用
我有一个朋友,确诊中度抑郁症和焦虑症后,和我的交流开始变多起来,他总是试图用「理性」来裹挟自己的想法,以至于我和他的聊天内容总是在「换赛道」。不过我后来也渐渐习惯这件事了,是因为我意识到其实没有必要要求他理性,因为感受因为病理性被切断和冗杂后,他会迫切希望自己能够理性地面对感受,并识别那种感受指向了抑郁。
所以在后来的聊天里,我会时常跟他一起回到感受层面去聊一件事情,而不用总是在理性的层面去解构感受。他觉得不喜欢一件事,如果他希望搞清楚,我们几乎不会将它推进至「为什么」的层面。
另一个例子,是感性的极端。是一个确诊重度抑郁的朋友,今年开始他开始疯狂减肥,甚至到最近开始考虑腹壁整形。但是他最初减肥的动力很简单——约炮,这是一个极具感性的原因,不用过多的理性思考,直到他最近因为运动暂时释放了攻击性后,他在性方面的攻击性也被大大削弱,从而转为理性思考,开始分析自己减肥动力的变化。
这两个例子其实在聊同一件事——即情绪的整合。我并不是一个反对情绪的人,但我对情绪化的忍耐度极低,因为情绪化必定意味着没办法理性讨论,所以我只会把为数不多的精力留给比较重要的人。
之所以情绪需要被整合,而非理性解释和引导,正是上一小节提到的,情绪是无结构的。将情绪进行理性套用的过程是极其冷漠无情的,而情绪第一时间是需要被看见和释放的,理性的功能性在这里是完全与之违背的。除非当事人自己知道这样的情绪是如何诞生、以及带来怎样的感受变化,否则解决情绪的办法就是「整合」,如果觉得不爽,那就是不爽,不需要问为什么。
当然,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极其「功利主义」的,因为我会从「效用」角度去思考,如果我帮助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人处理情绪,是因为要花费我大量的精力,对他进行全方位的关注,如果这个人并不那么重要,我可能会第一时间无视和远离情绪漩涡——即,我凭什么要围绕着你的情绪去思考怎样让你更爽呢?
情绪驱动与感性驱动
一旦情绪被拆解出来后,这两个概念也会被分离。
包括我在内,我身边也有一些感性驱动的创作者。虽然我大部分时间在博客上是以理性的方式在当爹,因为这是刻意为之的能量守恒,理性创作是我的舒适区,一旦理性能量用够后,就需要利用感性能量的方式去创作小说和剧本,用人性作为情感动能来构建虚构人物对抗理性的冷漠。
情绪驱动,则不需要强烈的结构感,通过瞬间爆发的情感,像是溅射在墙上的鲜血一样,它留下的痕迹才是结构的部分,情绪驱动能更快地唤醒人们的感官共鸣。但面对理性解构时,就很容易发现「问题根源」。例如一个人因为情绪上头做出错误决定后,为了为自己进行找补,进入到心理防御机制,而这个防御机制是抵御理性视角的,甚至会认为理性是对自己的二次伤害。
还有一种,是比较典型的,是用所谓的理性包裹了情绪驱动的部分,这和伪理性主义还有本质上的差别,下次再聊。这一篇文章值得被自我反驳的部分,我会留在留言部分。
我是一个唯理性主义者吗?
开启这个话题,确实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思考,也从不同维度设定了几个值得大家反问自己的问题。这个测试的答案,我通过哲学坐标建立了一个 AI 模型,通过四个维度来分析个体的理性与感性驱动。当然,硬要说相似性,这个东西应该就是 16 型人格里的 F 或者 T 的部分。
- 情绪出现时,你是否能接受自己有情绪?
- 你是否认为「理性能够永远战胜情绪」?
- 你是否允许「感受」在决策中作为有效变量?
- 你追求理性,是为了效率与目的?还是为了某种价值秩序?
- 理性是否只是你规避不确定性的工具?
- 你是否承认有些事无法被理性解释?
- 对于梦、直觉、信仰、命运等概念,你是否彻底否定?
- 你如何评价一个「感性」的人?是鄙视、怜悯、还是回避?
- 你是否认为自己「应该」是理性的?不允许「情绪化」的自己出现?
以上的问题都不是选项,可以以任何形式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