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很无聊，加入了一个中文博客联盟，这也大概是我第一个看到会做人工审核后再展示内容的博客联盟。但是呢，他们的人工审核又极其地……比如《车祸 VII》没有通过审核，理由是「可能存在不适宜内容」，但是《车祸 VIII》却通过了，明明两篇文章几乎是一样的内容。
久而久之，我在这个网站上通过审核的文章也隔三差五地会被驳回一次，比如昨天发布的文章显然必然会被驳回，因为里面提到了「文革」二字；还有各种提到小米的文章，也被无情驳回，理由还是「可能存在不适宜内容」。但是我夹带私货骂了几句小米的，他们却又看不出来。因此我越来越好奇，这个审核的人到底是以怎样的标准在审核？
当然，今天这篇文章不是来嘲讽这个网站运营者的，这是一个极其普遍的现象，但这个现象的背后也有值得讨论的地方。
简中世界的被害妄想症
在 2022 年的时候，我就聊过这个愚蠢的网络现象——说 B。
简中世界风声鹤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这段时间倒是看到一个墙倒众人推的有趣现象。因为小米陆续出事，最近诞生了一种新的但换汤不换药的蹭热度的方法，大家的套路几乎一致，不是在实时播报雷军抖音粉丝数的减少情况，就是开场用一句「军儿」来引起台本独白的。
前段时间由于在测试 YouTube 的推荐机制，现在我听到什么「请看视频」这样的开场白就会有些生理厌恶，因为这几乎是抖音平台上面大家蹭热度时最爱用的几种路径之一。
前段时间我在用自己的 YouTube 做实验，我只看黑苹果和黑小米华为等国产品牌的视频，这些事情其实都是抖音里面的合订本，于是在一段时间我的油管很割裂地给我制造信息茧房，黑苹果的呢往往是国产品牌的水军，但是黑国产品牌的又都是在鼓吹苹果。这种割裂反而让信息茧房破了个缺口，开始给我推荐越来越多客观中立的分析。
直到前两天又发生了一起绿化带战神小米撞击后燃烧无法打开车门的事件，于是我的油管倒戈了，这几天的信息茧房只有这件隆重的汽坛盛事了。
#小米也算是弥补了微波炉不能上路行驶的空缺
——Telegram｜莫比乌斯环世界
所以，当这些顺应群体行为的人，在其中一个人开始「规避风险」时，他们会做出更加夸张的风险词规避，甚至可以做到极其默契地统一。这实际上是一种「群体性自我审查与模仿行为」，而平台也因为内容规避风险而优先选择更为「安全」的进行曝光奖励，从而形成一种网络时代的奇妙悖论：
越是害怕风险的人，越会被平台机制驯化成「主流安全模板」，从而更加失去独立思考能力。
有趣的是，越是独立思考能力弱的人，越容易被害妄想，因为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有关安全的标尺，以确定自己正走在正确的路径上面，从而规避风险。
至于简中世界的被害妄想症是如何诞生的，我这里再明说就不太礼貌了。
巴甫洛夫的狗与网络审查机制下的狗
巴甫洛夫的狗向人们展示了「刺激—行为—奖励」这个简单路径，对大脑的刺激和行为养成的全过程。这个看上去只能用在狗身上的路径，其实放在网络审查机制下也是合理的——平台规则/群体行为—自我审查—流量奖励，这个路径就是抖音上面什么火大家都跟着抄的底层原因。那么这里需要提出一个新的问题，即：
每一个行为的背后，是因为关联了一个奖励机制？
虽然人们不会因为平台给了流量而立马流口水，但这个奖励机制确实能让人在当下分泌大量的多巴胺以刺激大脑。所以很多人总是会着急自己在获得了第一次流量之后，想要立马发布新的作品来顺应这个流量，但往往在这个阶段人们就会弄巧成拙，因为「新作品」并不能保证所有人、特别是因为这一次流量吸引而来的人一定会喜欢，所以给予直接的奖励，才能让这个驯化行为完成闭环。
相反，如果一个人因为作品不受好评，甚至遭到了审查机制的风险惩罚，则会引发原本因为流量完成奖励机制的人们产生更为深刻的厌恶感，从而完成一次逆向学习的闭环：
行为—触发敏感词—风险惩罚—失去奖励—产生痛感，为了避免这种痛感的产生，大脑会在以后的行为驱动中，选择更加安全的表达路径，从而形成社会性条件反射，即把「病」修改成「B」，于是人们便可以在没有明确指令、行为刺激的情况下，自主完成审查与自我奖励机制闭环。
举个例子，有一些长辈在家里来客时，总是喜欢在厨房做事，哪怕厨房已经没有事情可干，但是他们仍然喜欢窝在厨房迟迟不肯与客人聊上几句。这个行为很有可能是无意识的，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这个行为，就看「奖励」是什么，正因为这个长辈一直在厨房没有在客厅露面，人们会在路过厨房或是专门去厨房「表扬」这个亲戚，这种表扬是非常明确的奖励机制，也是因为在追求这种人设带来的奖励，这个长辈宁愿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厨房里，甚至还会因为家里人让她别忙了而大发脾气：「这么多事情，我不做你们会做吗？」
相反，长期生活在痛苦里的人，规避痛苦本身也是一种「奖励」——这便是 PUA 的底层逻辑。驯化的最高境界，便是让受害者将痛苦视为安全。
算法治理下的后语言时代
一旦问起来，就跟疫情期间需要被修改成的正确记忆一样——是人们自愿进行的自我审查。当然，这句话并没有错误，因为自我审查需要形成，确实需要群体性的介入，越是丧失独立思考，这种自我审查机制将会被建立得越牢固。
那如果当风险词被规避到极致的时候，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试想一下，全世界官能小说最发达的时期，是不是正是人们被「禁欲」的时期？这是文化、语言必然的趋势，呈现一种奇妙的周期性波动——当风险词被规避到极致时，必然会诞生一套全新的隐语语法，不仅仅是谐音梗、异形字、隐喻等等，很有可能在算法治理下的后语言时代，会被分成两套语言系统：
- 被认可的、干净的、甚至是合法的公共语言；
- 彼此暗通的、碎片化的隐语文化；
这是游戏规则，也是社会规则，也是人们在完成「自我奖励」之后的不同归属，就像是我在《相机》里说的那段不太那么让人舒服的话一样:
傻逼拿着相机，拍的不一定是傻逼；聪明人拿着相机，看的人其中也混着傻逼；聪明的人拍给聪明人看，所以傻逼怕了，觉得聪明人是不是说了什么他们听不懂的；傻逼的人拍给聪明人看，结果聪明人不识相，傻逼便觉得看不懂的都是傻逼；最厉害的还是聪明的人拍给傻逼看，明知道傻逼看不懂，却偏要让他们觉得自己看懂了，成了大聪明。
巴甫洛夫狗叫什么？
巴甫洛夫没叫啊，是他的狗在叫。
「都没人给糖呢，是在狗叫什么？」
莫比乌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