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系绝对公平的方法是允许相对不公平


△ 294|维系绝对公平的方法是允许相对不公平

有本书叫《被拒绝的勇气》,里面谈及「价值」时,引述了个体心理学派创始人Alfred Adler的观点:「人只有在感觉自己有价值的时候,才可能获得勇气。」接着,这本书的全书观点认为「价值」本身不是由别人认定的,而是当事人自己来认可自己的「价值」,诸如此类。接着,作者认为「价值」是有一定的获得渠道的,比如「要想感受到自己的价值,首先必须为他人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如果你的付出热脸贴上冷屁股呢?「如果能够为他人做出贡献,即使得不到对方的认可,应该也能够确切地感受到自己是有价值的。」

到这里,就会发现作者的拧巴和「自相矛盾」。至少我在第一次读这本书时,在这里停顿了很久,不是脑子绕不过来,而是我发现这个作者把自己绕进了一个可爱的死胡同,这个死胡同的奥妙后来被我总结进了《逻辑共生关系》里,但是这个规则其实几千年前就被一个老头子当作神谕给总结下来了。

这段时间,老婆都在一个群里经历「生存游戏」,从她的跟我谈及的只言片语里,大概能侧绘出一个概念和规则的建立。简单来说,就是一群陌生人通过层层人性问题的考验和被自我剖析拆解得一览无遗,旨在建立一种坦诚相待的规则,以便这个通过网络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终有机会成为现实关系的背书与升华。因为我没有实际参与,所以并不能对此做出全局评价。但似乎这个「生存游戏」最近卡在了一个无法规避的「人性问题」——体制化与逻辑共生,也就是刚才说到的那个可爱的死胡同。

据只言片语得知的「生存游戏」仍然需要投票等行为,强调公平甚至是绝对公平,将规则随机化,成为一种无法撼动的共同尊重的「秩序」。就跟灭霸的那个响指一样,这个世界上今天就要消失二分之一的人类,那绝对公平的方法一定是全域随机——但是绝对公平的代价,就是一切都不可能公平,或是表面公平但是背地里有另一套大家都必须维系的非公平规则。按照逻辑共生关系,公平失去了不公平的对立,它本身就不可能存在了。

举个例子,所罗门的审判里,决定将孩子劈成两半来分配给两个都自称是孩子母亲的人,这个时候,只有孩子的亲生母亲,会心疼这个即将通过劈成两半获得公平裁决的孩子。所以所罗门断定,这个孩子是属于这个会发至真心表露出怜悯和痛苦的母亲。所罗门真的会想要将那个孩子劈成两半吗?显然不可能,出于人性和道德,他用的这套裁决系统并不是公正——而是人性——人性不可能是公平的,得不到偷来孩子的母亲,当然也不会心疼这个孩子被劈成两半——她甚至会觉得这是最好的裁判结果,因为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好,我们现在把这两个母亲通过体制化扩张成乌合之众。接受审判是两个已经形成体制化的团体,他们在争夺一个信徒的归属,都认为这个信徒的价值观更符合自己的集合。这个时候如果所罗门还是用这套裁决系统,下令将信徒劈成两半,两边各得一半,会出现怎样的结局?很显然,就算所罗门不想劈死这个信徒,也不会有人站出来真正的接纳它,因为体制化已经形成了,他们的人性和智商都被调整到了整个乌合之众的下限——因为他们的普世价值要照顾到每一个存在于集合中的「傻逼」,除非他们进行内部清算——问题又来了,内部清算如果要按照优胜劣汰,那是不是又本身违背了「公平」这个概念,「随机淘汰」就成了绝对公平最好的背书——但问题就在于,通过随机淘汰清算以后的乌合之众与之前的成分占比并无区别,他们保持了乌合之众里还存在「傻逼」的现实,所以体制化之后的人性和智商仍然还在下限,所以审判的两边讨论的不再是信徒本身,而是对抗另一个乌合之众。

一方表现出对这个信徒的怜悯,他们决定吸纳信徒。另一方则吵开: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表现出你们很有道德是吧,这个信徒我们也要!裁决回到最初的状态;一方表现出对信徒的绝对包容,他宁愿信徒被劈成两半也不肯妥协,用信徒的生死威胁另一方,但是另一方也用一样的方式来威胁对方,他们谁都不放手,那信徒到底要不要被劈成两半?还有一种情况,一方突然放弃信徒,并怂恿其加入对方阵营,另一方觉得有诈,也决定不接收信徒,那信徒没人接纳是不是就结案了?——那就追加一个条件,如果没人接纳他,他就会被处决。

最后一种情况,也是体制化一定会出现的最「可爱」的局面。两个乌合之众把决定权和道德绑架全部投射到信徒一个人身上,让他来决定他希望自己归属何处。他无论如何选择,考虑得越久,或是游走得越久,他的立场就越模糊,就越无法被体制化接受,这个信徒最后只好求助所罗门:「你把我他妈的劈死得啦!」

我最近在修改之前的小说,一边修改,一边又在增加可以延续下去的故事。其中也提出了一个类哲学的问题:「如何建立一个完美秩序的社会?」

首先,法律是没办法预判犯罪的。或者说,犯罪事实上才是法律完善的根本原因之一;其次,因为人的个体性,造就了他们对同一个事物存在不同的认知,比如所罗门审判里的两个母亲;再者,体制化形成的乌合之众,为了保证集合的稳定性,一定会让个体丧失个体性,从而形成一个公共意识,这个公共意识的智商和人性水平可见一斑。

完美秩序的社会,首先就要解决这三件事情:犯罪预判、个体性差异与乌合之众之低智。

在小说(第二部)里,我设定了一个「皮拉计划」的桥段,是犯罪预判中心决定通过利用人类的潜意识,进行反向的引导,将人类都调整到一个同样的道德和人性水平,以此来杜绝犯罪;其次,个体性差异也会因为道德水平统一而消失;至于体制化的解决,只需要通过抬高公共意识的人性水平,把大家都调整为一样的求同存异、尊重不同,那是不是乌合之众也会融合?

然而「皮拉计划」预判到了最终体制化的形成,当矛盾和对立不存在时,又何来驱动整个社会的规则?按照前序社会,性工作者和政客毕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职业,而且还有贵贱之分。要调整性工作者和政客的社会地位,就需要动用另一种「手段」。那为什么不把「性工作」从社会上彻底剔除呢?性的不公开和存在形式不合法,就意味着有犯罪的条款会出现,如果调整所有人对性的需求,本身对生育率又会造成毁灭打击。所以「皮拉计划」找到了一个「完美公民」制造的方案——这个在未来呈现的小说里再交代吧。

另外,我还构想了另一个有趣的设定,就是当死亡成为一种人工智能对生态平衡干预的「平衡手段」,如何让死亡拥有「公平」——「皮拉计划」有一项「随机死亡」的设定,即从完美公民中定期随机分配死亡的资格。

随机死亡,是绝对公平的表现——那它必然会带来某种东西的丧失,才能维系它表象的公平——即代替死亡与死亡资格的买卖。

皮拉和丢卡里翁朝身后丢出的那些石头,变成了男男女女,成为灭世洪水之后的新人类,他们从出生就拥有了不同的性别、贵贱、职业、命运、善恶等等,才得以让人类的社会按照原本的秩序继续下去——但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人类,建立起的,还是潘多拉魔盒打开以前的世界,人类不可能忘记关于火的使用,生存或杀戮——被囚禁在山崖上的普罗米修斯仍然接受它盗取圣火的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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