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被重新定义的历史


△ 237|即将被重新定义的历史

早上起来,健康码变黄了,原因不详。这便是健康码规则的乐趣所在——它被赋予了某一种更高的权力,可以用来限制人身自由,定义一个人是否属于「即将被淘汰」的人,然后让人们去猜,究竟是什么原因什么契机,可以让一个连续做过7天核酸检测还是绿码的人,被赋予了黄码,像是巴普洛夫的狗一样,他们在进行某一种训练的机制,让那些不听话的狗,都可以在看到黄码之后变成一个不敢说话不肯抵抗不该胡乱猜测甚至还要怀疑自己和放弃挣扎的听话的狗。

一连三天,每日写作写的都是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但它根本不会完结。在前一天我在想「它还能发展到怎样的地步」,结果没想到今天就开始了全新的剧情——我被黄了,被定义为了这个社会的淘汰者。我甚至开始期待再一天,这个剧情还能荒诞到什么地步。

我很好奇,未来的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内,这一段荒诞主义文学色彩的社会历史事件,该如何被呈现在历史课本上,去教化更多的巴普洛夫的忠犬。想必还是那些老掉牙的辞藻,众志成城、万众一心,而我此时此刻的抱怨如果还没有被赶尽杀绝地抹杀掉,那就是「不肯为大家舍弃小家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应该得到批判和讨伐的。

「再定义」一直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只不过很多时候也没办法自圆其说,还得让历史的受害者站出来替他们证明,否则这群人受害者就会被彻底封上嘴、砸断舌头、剜去眼珠、切掉手指。我实在想不到一连七天都呆在小区,被迫要接受七天连续核酸检测阴性的我,到底是在哪一步遭遇到了黄码的风险?所以我还得站出来替他们解释道:大抵病毒是可以通过互联网传播的,让我有了感染的风险。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都是一样的剧情,但随时也可以被重新定义——社区申报的电话再也不可能打通、预留的申诉电话是个假的电话号码,而这一切的不合理最终都可以被重新定义——咨询的人太多导致线路瘫痪,总之最终的责任按照「底层互害的游戏」逻辑来划分,还是属于最底层的游戏参与者。当巴普洛夫的狗意识到,红灯亮起时才会有吃的,那它就会把吃这件事和红灯亮起对调了一个逻辑关系,认为是红灯亮起之后,它才获得了进食的资格。当自己想吃东西的时候,当发现红灯并未亮起,那它渐渐地会通过自我约束的方式,来压缩我自己的本能欲望。

「黄码」是告诉你有感染的风险,而这个时候他们决定让所有「黄码」的人又集体到另一个地方去做核酸,在其中他们谁都不肯提及其中二次感染风险——当然,他们也不在乎,因为这个被赋予了「黄码」的人已经从社会上被「准淘汰」了,他手持黄码不仅无法进出各种公共场所,甚至连自己的家都可能回不了。至于这群「准淘汰」的人是因为做核酸检测被感染的,跟他们的安排就没有了任何实质上的关系,因为他们可以重新定义——你正是因为有感染的风险,我们预判了你的预判,所以你最终被感染了也不足为奇。不过遇到我这种情况,对他们的再定义需要绕一个圈子——为什么连续七天都是检测阴性,为什么到第七天码被赋予了黄色——因为病毒有潜伏期嘛!巴普洛夫的狗看见了黄色的灯,它先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本能地以为这是可以吃的信号,所以它去触动了机关,结果被通电电击。久而久之,狗知道了一个道理,红色的灯代表吃饭,但是黄色的灯代表危险,在黄色的灯亮起的时候,它必须遵守规则乖乖站在原地,否则它的任何行为都会触发那个电门。

再过不久,这一段历史就会被重新定义,就算它是真实发生过的。就跟《四月之声》一样,它所呈现的只是短短的一个月内发生的事件,将它们原封不动地剪辑在一起,那只是一段真实的声音——但他们意识到,他们没办法将这些真实的存在各处重新定义,因为那些真实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证据」,他们至少还有点理智,知道无法对这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进行再定义——所以他们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抹杀掉它的存在,这也是一种重新定义的方法。巴普洛夫的狗常常因为电门被电得惨叫,巴普洛夫的邻居听到狗凄厉的叫声后,录下了它惨叫的声音,决定投诉动物保护协会。动保协会的人带着警察上门质询巴普洛夫,巴普洛夫并不承认,并要求隔壁邻居提供她录音的确实是自己家狗的证据。巴普洛夫按了红色的按钮,他的狗疯狂摇尾巴,并发出想要吃东西的声音,并向他们展示自家的狗是不会发出惨叫声的。隔壁邻居不服,让巴普洛夫按下黄色的灯,巴普洛夫照做了,结果狗突然收敛了刚才的兴奋,乖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巴普洛夫笑说:你们看啊,我根本没有做任何虐待狗的事情。

见巴普洛夫确实没有虐狗的行为,动物保护协会和警察决定离开,但邻居非常不服,说自己确确实实是听到了隔壁的狗发出惨叫声,才录音收集证据的。巴普洛夫对警察问道:我这样可以告邻居侵犯我的个人隐私吗?

警察回答:可以的。

他便把巴普洛夫的邻居给抓了起来,再过不久,巴普洛夫的狗又会多一条,就是那只在警察局被重新定义过历史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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