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一夜之间在「简体中文互联网」被社会性死亡了,这是可以预见的,颇令人唏嘘。我也翻出了另一则当时在未注销豆瓣之前曾发表于豆瓣的文章,不过因为那个时候豆瓣的审查机制,这篇文章只有前半部分。
《我也曾幻想过社会性自杀》(原文已删)
找了很多数据,始终没有找到最新的。
最终只能找到18年前的数据:2001年日本警方正式受理的、要求帮助寻找离家出走者案例已高达10万2130起。自1984年以来,一年中的离家出走者时隔17年再次超过了10万人。与以往相比,儿童、学生、无业人员以及公司职员等在离家出走者中所占的比例明显增加。
然而这个数值还在以恐怖的速度增加着。出门扔个垃圾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剧情,我们只是在日剧中看到过。然而事实上,这样的剧情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几起。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拎着个口袋,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的证件和通信工具,我顿生离开的心思,我能去哪里,又想要过怎样的生活?
另一种更为巧妙的「失踪」,不只是离家出走这么简单。一些在重大事故中活下来的幸存者,会利用失踪的身份,去了另一个城市开始了被冠于另一个身份的生活。
我曾羡慕过这样的方式,还以此作为故事背景,写过《新生协议》的故事。但是这样的剧情终究只是规则中一个不起眼的bug,而这个bug在社会的进程之中早早地被修复。如果可以,我倒想做一笔这样的生意,利用事故,让人们失踪,然后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无论是突然的离家出走,或是利用事故失踪掉自己的身份,我把它称为「社会性自杀」,肉体还活着,但是身份已经成为了被写在失踪证明或是被刻在墓碑上的文字了。
前几天,看到一位豆瓣友邻的签名——我曾想过自己活不过26岁。
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我或许会在35岁突然选择自杀——或许是中二病,也或许只是自己的无心之谈。真的到了30岁的时候,却又想着,如果自己真的能活到35岁,那个时候,自己又将有怎样的想法,又颠覆了自己人生多少次,这样也未尝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大概是4年前吧,也是这个时候,我开始计划自杀,计划的细节已经到了购买怎样的麻绳,然后要寻找到一颗怎样的石头,才能让我沉入家门口不远的江中。
有人说,自杀的想法就是伤疤,供人一次次地揭开寻求别人的同情。这句话只对一半,因为我并没有打算一次次揭开,是因为我早就忘记这个伤疤在什么地方了。
你活下来了,就必须要面对比死亡更复杂的事情,他们在你身上留下了只会让你更加坚强的伤疤——死并不可怕,等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有些伤疤,如果不是你总记得在哪里,又怎么会想要一次次地揭开它?
你想离开吗?如果你真的想离开,又怎么可能回去思考离开之后的问题?
社会性自杀,这是一个悖论,你要告别你自己的身份,但是你又必须带着原本身份所拥有的东西继续活着——对一个人的爱、对一个人的恨、身体里的病毒、肌体里的癌变、包括我在《新生协议》里提到的「可是我还是喜欢牛奶配上草莓酱」。
当一天,我的脑子突然回忆起「扔垃圾离家出走」的桥段,我在那个时候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回不了家门吗?是我不想回去,还是我已经回不去了?这两者的结果看上去一样,但是却各有各的悲剧。
前者,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又想回去了?
后者,你会带着回不去的痛苦,去用一辈子的时间,寻找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哪一种更痛苦,我想是第一种吧。我告别了所有的一切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却在某一天,我意识到我依旧记得那天离开时,穿着怎样的衣服,恨着怎样的人……
逃走吧,在你还能找回家的地方停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