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医生


如果不是有警察呵斥了一声“福利特斯”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个每天都深居简出的男人,原来有一个如此普通——或者说和他被曝光的案子毫无干系的名字。那个叫“福利特斯”的男人依旧反抗着被拽出地下室:“放开我,我说过我是医生,也是一个政治家!你们这是在迫害一个对将会人类社会作出杰出贡献的伟人!”

他叫嚷的声音和交头接耳交谈着的旁人形成了让人觉得讽刺的对比,就算此时此刻有大批的警察在维系着现场的秩序,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要知道这是一起已经有连续六个政治家被迫害的重大刑事案件,就算已经层层围上了警戒线,也挡不住这群想要一窥究竟的市民,他们仿佛和此时此刻地下室已经药水结晶的景致一样——这群人在各种可能的高处矗立着,极力地伸着自己的脖子,努力的想要成为矗立得最高的晶体。

与此同时的地下室——

“这是什么?”一个小个子的警察问着身边高个子的警察,从他的声音能够很明显的察觉出反胃的前兆。昏暗的地下室是第一次被用这么明亮的灯光所充斥,所有的东西都暴露了出来。光线加剧了让人反胃恶臭的蒸腾。“这……这个不是乔伊斯大臣?”

“哦,那家伙。”原本高个子的警察想这样回答,但是眼前的场景并不能勾起他想要讽刺回答的语境,因为在他眼前的那个叫乔伊斯的家伙,有半个脑袋都不翼而飞,他安详地躺在手术椅上,嘴角所呈现的是「喜悦」的情感——当然这并不好确定,因为原本可以用来确认他是否是真正「喜悦」的眼睛却是空洞洞的头颅——准确的说,乔伊斯的头颅是被从鼻梁、眼睛以下的部分被完整而精妙的剖开。

他怎么会知道这是乔伊斯?谁会不知道啊,那个在各种公开场合恣意妄为的家伙,前几天还叫嚷着要提高整个国家工作时间到10小时的要求。他唾沫横飞的画面,和他嘴角的那颗被人们戏谑的与他命名一样叫做“毒瘤”名字的肉痣一样,都是让人生厌的东西,就算没有了半张脸,单看到那颗“毒瘤”自然也会完全脑补出他那生厌的脸孔。

另一张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女性——当然是因为她赤裸着沾满血的身体还能够反馈出她是一具女尸的讯息。“这是谁?”高个子的警察看着手上的名册,这是这段时间失踪官员的名单,里面仅仅只有一名女性——“朱利安?”他不太确信的问着,法医并没有回头,继续对这具仿佛是艺术品的尸体小心翼翼地从各个角度拍摄着似乎能够拍卖出好价钱的照片。

“是那个朱利安吗?”另一个警察呆呆地看着尸体询问着,他们都知道这句疑问的含义——因为谁都知道,被称之为“懦妻”的朱利安,是一个根本就只会添乱的女官员。要不是因为她,市民所要担负的服务费不会一再水涨船高——该死的服务行业的寡头,他们也似乎摸清楚了只要自己一罢工,朱利安就会同情地支持他们的必胜方法。“他们俩还真是绝配。”他脱口而出一句玩笑。高个子的警察干咳了一声,狠狠地看着他,仿佛就想自己说错了话一般,赶紧用另一句话掩盖着刚才的放肆言论:“现在情况如何?”

“死者是乔伊斯大臣和朱利安大臣,两个人均是被剖开了头颅,也均被取出了大脑,”他们这是才发现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职业服装里是一个声音干练的女人,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放满了瓶瓶罐罐的试验台,继续道:“看样子,他们的大脑被摘除之后被存放到了那里,具体原因还不太清楚。”

“猎奇的家伙。”小个子警察哼哧道,“其他的死者呢?”

“在那边,”说罢她便起身示意由自己带着两个警察前往,她熟练地在布满了各种管道线路的地下室行走着,仿佛地上的管道和线路就如同是整个地下室用于供给的血管,“其他的死者头颅也是被揭开过,不过又缝合回去了。都被裹在厚厚的棉纱中。”

“也是大脑被取出过吗?”高个子的警察又把自己鼻梁上的口罩铁丝使劲儿压了压,才敢得以大喘一口气。

她没有说话,而是在带着他们停在了一张手术台上——“呕……”小个子的警察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倒是那个法医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乔伊斯和朱利安的大脑?”高个子的警察又捏了捏鼻梁上的铁丝,明显他的话语中也咕嘟着快要从胃腔中翻涌上来的恶心。

“对,似乎他正想要缝合这些大脑,用乔伊斯大臣的左脑,缝合朱利安的右脑。”见两个警察和刚才哭腔着离开现场的警察一样不再发言,虽然隔着口罩她露出笑意地说道:“其他的四具尸体也是一样,他们被安放回去的大脑,也都是由自己和别人的所缝合而成的。”


前几日,相继失踪的六位大臣均在今天被找到,目前已经被证实他们已经相继遇害,有猜测认为六位大臣与此前因在公开场合做出的言论行为有直接关系。

站在记者旁边的市民都想挤进镜头之中,正在直播的记者也只能满脸堆笑着说着自己的台词,要不是因为报道中提到了“遇害”这个词,这样的场景对于很多人来说倒像是在公布庆典就要开始一般。

“你听说了吗?那六个家伙都死了。”

“乔伊斯?朱利安?还有谁?”见自己怎么也挤不到人群里面的小伙子干脆放弃了努力,靠在路口的墙边,抽着烟,他必须压抑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个经常能够在电视机上看到的美女主播的样子,就在自己不到50米的地方主持着直播新闻。

“听说还有凯尔文那家伙。”另一个人感兴趣的是不远处另一个,因为踮着脚努力看警戒线内画面的而露出了自己细腰的女孩。

“凯尔文?就是那个提议所有街道禁止吸烟的家伙?”说这话时他明显不满,又猛的吸了一口烟,放肆地吐出一团青蓝色的烟云。

“没错,就是那家伙,至始至终都只会提出这些毫无意义的议案,前段时间不是还说禁止在街上遛狗么?”回答的人也学着刚才那个男人吐烟时表达的情绪,啐了一口唾沫。

一口长长的香烟之后,换成他主动提问:“那,那个叫克里斯托弗的家伙呢?”

“他啊,貌似也在名单之列。”

“呵,老家伙,早该处以死刑了。”他掐灭了烟头,在脚底狠狠地踩了又踩,“要不是那个老家伙突然改革医疗方案,让穷人根本就排不上号看病,我兄弟杰克也根本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见有人在聊这件事情,一个中年男人凑了上来,示意着自己的友好,也学着唾骂的口吻(当然这事实上是真实的情绪表达)说道:“该死的医疗改革!按我说,最该死的应该是突然下令封锁所有社交媒体的利亚姆,不是么?”

“呸!”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做出了一样的动作,“看看现在我们每天都做些什么,看新闻?还全都是加工过的新闻!要我看呐,利亚姆才是应该被死神随传随到的家伙!”又一个人加入了聊天,这些话根本没办法在社交媒体发布出来,此时此刻得知利亚姆也是死者之一,他们想要表达的“禁言”比以前更加的富有攻击性。

“杰登也在名单之列。”几个男人都有些疑惑地朝着声源看出,看上去是以为有些社会阅历的老者,他继续道:“杰登此前懦弱不堪,一次次让步养老体系,不断压缩养老金的效用。”老者解释着,几个男人脸上的疑惑也渐渐地舒展看来。

“喂,你们发现没有,这次死的六个人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最开始那个变成圆心拉拢这群人的男人,煞有介事地靠着的墙壁上弓前了背神色神秘地说着。

这几个人都面带深刻笑容的点着头,其实内心最想说的话是:“都是一群该死的家伙。”


“你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杀?我这是在拯救他们,他们的政治生涯已经抵达了尽头,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救赎他们。”此时此刻骄傲回答着的是那个叫福利斯特的男人,与其说他是在回答,根本就是在准备一场激情洋溢的演讲——当然此时此刻他所在的场景是正在被接受审问,不过他可不这样认为。

“你为什么要切除他们的大脑?”审讯的人已经从各个方便进行了询问,但是福利斯特的每一次回答都没办法直接成为认罪的证据。

“这是一场精妙的手术,你们难道没有看他们与我签署的协约?”福利斯特又一次前倾着身子死死地盯着正在审讯他的警察,仿佛是在质问他们的工作效率低下。

“一派胡言,那些协约我们怀疑根本不是当事人在自愿情况下所签署的。”

“是你们破坏了协约的履行,你们应该为他们负责。”福利斯特答非所问的时候往往是他把身体靠后在铁椅全身放松的状态——在审讯室另一边一帧一帧观察着福利斯特接受审讯的人们,到头来只能总结出这样对破案毫无意义的结论。

“你为什么要将他们的大脑重新缝合在一起?”

福利斯特打了个哈欠,因为这个问题刚才已经被问过了,所以不耐烦地解释着:“我都说了,这是一场精妙的手术,大脑的结合可以带来认知的飞跃。原本这一切结果会在几天之后公之于众,现在却被你们破坏了,让那些美妙的结果没办法破茧而出。”

审讯的警察左脸微微地抽搐着,想要努力控制住一拳揍上去的冲动,“被你裹在纱布的尸体在你进行所谓手术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你根本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活过来。”

“那是你的妄断,这场手术不可能失败,将理性者的左脑和感性着的右脑结合,可以带来认知的飞跃,达到绝对的公正,这将会是政治学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飞跃,因为我正在缔造出绝对公平的官员,用来管理我们现在的世界。”福利斯特的眼神中闪烁着极具感染力的热情,只是在此时此刻这个场景之中,他的热情只可能被认定是精神错乱,或是一个极强心理素质的杀人犯的自我掩饰。

“这根本就不可能,不要再为自己杀人的行为找这些荒谬的借口。”

“无知的青年,我不会错怪你,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办法理解巴尔尼巴比医术的真正意义,而我却是巴尔尼巴比真正的后人!”

福利斯特大叫着,好不容易被镇定下来的情绪又一次亢奋起来,他满脸洋溢着的是另一种人们所不能理解的神情,并不是恐惧,也并不是为了逃避罪孽而掩饰的虚伪,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喜悦和希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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